大吉影单|《11岁》的11个难忘瞬间
《11岁》 2000年
编剧、导演:张律
(来自豆瓣网友@力比多 自制海报)
1、弃笔从影的张律
1980年代,张律进入延边大学中文系学习,毕业后留校任教,同时开始了文学创作。几年后,他辞去大学老师的工作,来北京专心从事写作,曾用“甘明太”(亦有资料显示为“明太鱼”)的笔名发表小说和诗歌,活跃于文坛。然而,当读过博尔赫斯的作品后,张律却放弃了写作,因为他觉得,博尔赫斯已经把自己想要写的都写过了,实在难以超越。可自己毕竟又有很多话要表达,于是,他便把创作转移到了屏幕上。自此,弃笔从影的张律导演开启了个性鲜明的电影创作,他和他的作品也就成了各大电影节的常客。
2、打赌打出来的处女作
大约在2000年,还是作家的张律,应一位导演朋友的邀请,创作了一个剧本,但受种种因素制约,这个剧本始终未能拍摄出来。面对疑惑的张律,那位导演朋友解释说,“拍电影”是圈子里的事,专属于专业院校毕业的专业的人士,而且只能在国营电影制片厂才有拍摄电影的指标,所以,“电影不是谁都能拍的”。正是这句话,让张律倍感不平,他觉得“人人都可以拍电影”,于是就有了后来流传于坊间的“酒桌打赌”:“如果是这样的话,我就要拍给你看,谁都能做的就是电影!”说做就做!张律自筹经费用35mm胶片拍摄了这部电影处女作《11岁》,入围了当年的威尼斯国际电影节。
3、“不懂电影”的导演
每每回忆起当时的赌约,张律导演多少有点“后怕”:“实际上开始要做这件事情的时候,我很后悔——这个赌不该打,太复杂了。”因为他没有系统学过电影的创作与制作,也从来没有跟过剧组,拍电影这件事,对当时的他来讲,完全是个空白。剧组集结后,张律发现,整个团队只有他这名导演不懂电影……但正是不懂电影的张律导演,却让剧组突破了惯性的束缚,因为他坚信“电影这东西是种情感的表达”,他认为,电影固然需要通过技术手段等系统工程来完成这种表达,但是说透了还是电影拍摄者与观影者共同的一次情感体验。所以张律导演称,他的第一堂电影课,是在那时候跟剧组的伙伴们学的。
4、这就走进了威尼斯
尽管有了开始的契机,也找到了专业团队,但张律导演仍然对自己接下来具体要拍什么、怎么拍不太确定:“不会想到自己能够拥有那么大的契机,并且带着那么多人的期望去拍电影。而且那个时代还是胶片时代,我不会想到要去自己创作”。就在这个时候,导演朋友提醒他道:如果你想拍电影,最好先拍个短片,让更多人知道你会拍电影。张律导演这才知道世界上还有“短片”这回事。“然后我就开始拍了”——然而就是在他没有电影相关教育,以及拍摄经验的情况下拍摄的短片《11岁》,竟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短片竞赛单元,从此,张律这个名字和电影建立了联系,他也突然成为备受关注的亚洲导演中的一员。
5、为什么是《11岁》
这部短片为何命名《11岁》?在一次访谈中,张律导演说:“原来没有题目,11月11号开拍的,出来的人也11个人,剧组人员说,足球的两个门就像11一样,那就叫《11岁》吧”。冥冥中或许真有天意,影片中的11位小演员,当年也正巧都是11岁。他们是剧组在拍摄地附近的一所学校找到的。其中主角红衣男孩,是那群孩子们当中看起来比较内向、不合群的,其他男孩则比较调皮,所以大家几乎就是本色出演。这种挑小演员的方式,张律导演还延续到了《豆满江》,在挑选儿童演员时,先让他们一起踢踢足球,这样,里面男孩儿的性格就全出来了。
6、梦里的现实,还是现实里的梦
《11岁》的开篇,是寒冷季节中一对貌似父子的陌生人,来到某处毫无生气的工业区。看来内向沉默的“儿子”找到一群伙伴踢足球,却被大家孤立,于是只能独自一人踢着看不见的“足球”,片末则是“父亲”坐在室外的藤椅上打起了盹……之所以儿子与父亲都被打上引号,是因为影片内容含蓄而超现实,不由让人思索,这究竟是父子的故事,还是已经孤独长大的“他”在做有关自己童年的吊诡的梦?关于这一点,大吉编辑部更倾向这是一个梦,以关键场景,“男孩被殴打”的那段的镜头表现来说,这种非现实的声画移动,往往只存在于梦境之中。所以有人说,电影在表现梦境上有着独天得厚的优势。
7、“闯入者”来了
由内向外的镜头,一个男人走出隧道,原本被遮挡在男人前面的小孩被出现……一群孩子坐在高处的电线上,魔幻而又现实,男孩在他们下方低头沿着铁路行走,暗示着“看陌生人的到来,是如何打破某种封闭的平衡关系”这一叙事主题。而这一主题似乎从此延续在张律导演的电影作品中,从那之后还有《春梦》里让三个男人争风吃醋的女神、有去《庆州》邂逅茶室女主人的大学教授,还有去《福冈》找朋友的大叔和少女,以及《咏鹅》里去群山旅游的暧昧男女……闯入者的风格类型越来越复杂,人物关系也越来越微妙。张律的电影对“闯入者”的瞩目,显然与其个人的成长背景与文化身份息息相关。
8、固定镜头:人与空间的疏离
在《11岁》近15分钟的时长里,大部分镜头都是固定的,这种创作方式形成的极简画面,过滤掉了一切嘈杂纷乱的视听元素,强有力地展现了人物与环境之间的关系,进而表现出背后所隐藏的主题与情绪。也正是这部处女作,张律导演形成了自己鲜明的创作风格:电影往往都像长卷水墨,绝大多数的部分顺其留白,不可添墨,也往往因为他对时间的特殊处置,常常处在某种静止当中。无论是《芒种》中拍摄站立在窗前的顺姬,还是《豆满江》中拍摄结冰的江面,或是结尾拍摄老妇人过桥的定镜头,亦或是纪录片《风景》中诸多的空镜,他始终对拍摄的事物保持着冷静的克制。
9、剧本在哪里
作为第一部拍摄就能入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电影,张律导演回忆道:那时候没什么具体的剧本,就一个梗概。但是用那个梗概去做,好像拍不下来。后来抛开梗概后,下午开始没有问题了。一部没有剧本的电影,或许只有具备诗人气质的导演才能完成,所谓心之所至,行之所往。作为曾经的诗人,张律导演显然具备这样的气质。或许他在电影创作中,也始终秉持着王国维《人间词话》对诗人的要求:“诗人对宇宙人生,须入乎其内,又须出乎其外。”熟悉张律导演的人看到这里,也许忍不住会心一笑,这个习惯,他一直延续到现在……
10、拍电影能治“病”
曾经,张律导演怀疑自己有“病”,对于周遭过于敏感的“病”。他从小就对影像、声音非常敏感,甚至“过了十年还能记得当年在街头从他身边经过的人的面孔,以及那个瞬间的天气和光线”,这种敏感度让他觉得自己不太正常,有些困扰……后来他将这种精力放在电影之上,包括思考怎么改影像、怎么改声音,就感觉好了很多。其实,对光影有异于常人的敏感度,不仅不是病,恰恰是有益于电影导演的特质,这一点在《11岁》的视听语言中,便初见端倪。
11、居然还有李沧东
细心的观众会在片尾发现:致谢李沧东。原来,第一次拍摄电影的张律,在《11岁》进入后期阶段,遇到了一些问题,于是,他就带着胶片去找旧识韩国李沧东导演帮忙。当时的李沧东通过《薄荷糖》已有不小名气。早些年两人通过写作相识,张律到韩国就住在李沧东家中,然而,当时尚是作家的张律对李沧东拍的电影毫不感兴趣,即使去到拍摄现场,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去拍电影,谁曾想,当年对电影不感冒的张律,如今却和好友李沧东一样,成为一名艺术风格鲜明的知名导演了。
时至今日,张律导演的这部电影处女作,仍被影迷津津乐道,大家乐此不疲希望从这部十几分钟的短片中,探寻张律导演的表达和思考。尽管场景环境封闭、没有对白,人物关系看似简单,但影片整体呈现出来的意指,却令人回味,充满先锋感。尽管流传开来的“打赌”等趣闻,只是当时诸多契机之一,但也许对光影的敏感度、对情感表达有深层需求的人,会在命运推动下,更有可能无限接近电影创作。虽然拍完这部短片后张律导演并未迅速融入电影圈,但他的电影生涯从此开启,他一直按照自己的节奏和步伐,走在光与影的情感表达之路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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